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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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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 章

“我跟你算是生死患難了吧?”陳喻沒頭沒腦地問。

謝更闌不在意陳喻回不回他的話,點點頭。

“你都叫過我名字了,還閣下、在下的。”陳喻用手撐起腦袋,“不在金主客戶面前,我是個相當隨便的人,聽你正兒八經好幾天,我都聽累了。”

謝更闌一開口就是“對不起”“抱歉”“不好意思”,這回他選擇閉嘴。

陳喻習慣了謝更闌的話少:“你是我的當事人,但你不是那個掏錢的,我跟你都放松點。”

謝更闌面露遲疑,但依舊很給面子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銅鏡作的透明幕布下,就這樣沈寂下來。

陳喻盯著謝更闌,謝更闌卻低眉斂目,不看對方。

陳喻沒謝更闌挺得住安靜,道:“你問我懷不懷疑你師叔?”

謝更闌又點頭。

“我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,你還問?”陳喻戲謔道,“你師叔出現在王閔那兒,我就被逆回術擺了一道。咱們一去游成死的地兒,他又在那巴巴地等。你自然可以說這是巧合,畢竟你師叔朋友遍天下,仙門死十個人,七八個和他有淵源。”

謝更闌稍微蜷起身體:“我不想懷疑身邊的人。”他很少說“我”,言辭間有些模糊。

“但真兇十有八九是你身邊的人,我跟你說過。”陳喻自有一副冷心腸,面對案件時,他尤其有這種感覺。

謝更闌攥住鋪在身下的雜草,久未出聲。

陳喻想,今晚只能說到這了。他勾住透明幕布的一角,打算收回小銅鏡。

謝更闌又出聲了:“你……”他說起“你”時越發含糊,“心情不好?”

陳喻想笑:“我心情好不好,都這麽猜測。”

“我不是說現在。”謝更闌頓了頓,“在木屋那會兒,你不太自然。”

陳喻有點驚訝。

他以為謝更闌就是個老好人劍修,老實本分是第一技能,看不懂人臉色是第二技能。

沒想到謝更闌會覺察,那邵洺也肯定看出來了。

但這也沒關系,他質疑邵洺,試圖把邵洺釣出來,控制著份量抖露當年的事也好。

至於眼前這位有點憨的劍修,陳喻覺得實話實說完全沒問題。

“我不喜歡游芳這個人。”

陳喻先拋結論,謝更闌顯然沒料到,眼神裏一股迷茫。

“他死後沒多久,歸一案出現第六個死者姬潭……”

*

游芳與姬潭本是道侶,兩人相貌出眾、天賦卓絕,兩情相悅後,仙門裏那些瘋狂的寫手把這定義為愛情的最高等級,出了不少本子,不比後來的《謝郎行游錄》賣得少。

但游芳死後,陳喻第一次見到姬潭,是游芳死後,線索指引他重回木屋,走入地下暗室。

那都是後話,在歸一案發現最初,只找到了第一名、第三名、第四名死者,臨場部實在想不通共同點在哪。

陳喻和柳宿合並辦案,搜集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,陳喻作為主辦,回了臨場部只想撞桌子。

“急又急不來。”柳宿把所有資料攤開在案幾上,“再多看看。一劍穿心太利落了,不像是走火入魔的人幹出來的,無差別殺人的概率小之又小。”

陳喻不服:“憑什麽誹謗走火入魔的人!他們是失了智,又不是失了準頭。萬一他們的執念就是捅人心臟呢!”

柳宿手背青筋跳了跳。他曾辦過案件,被害人統一被剪成了齊劉海,最後證實這就是兇手走火入魔後最大的夢想。

不要小瞧走火入魔的多樣性,也不要小瞧人類的多樣性。

但柳宿壓迫感強,陳喻隔著面紗把臉擠變形:“好嘛,我容許你這麽想。那我繼續找共同點,這三個人都哪天出生哪天死算嗎?”

兇手知曉死者的生辰八字,專挑死者的生辰殺人。

柳宿嗤笑:“那一年三百多個日子,兇手還能殺上幾百個。”

陳喻揉臉揉累了,趴在案卷上:“這種明顯是挑日子殺人,我把藏書閣有關日期的術術全翻了一遍。”

“然後?”

陳喻擡臉:“少死了個人。”

柳宿:“?”

陳喻把三人的死亡時間羅列出來,在第一個和第二個之間空開些許。他用筆點了點空出:“這裏,少死了個人。”

柳宿:“……你這和偵員開玩笑說的有什麽區別。”

“他們沒依據,我有。”陳喻理直氣壯。

他變戲法般掏出一本書,書裏的每一頁、每個字都該被仙門封禁。

“這種魔門邪術你少看。”

陳喻看不到柳宿的表情,只能聽到聲音裏的厭惡。

“我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找來的。藏書樓背面藏了那麽多好東西,多看看才有利於辦案。”

柳宿默然,又基於微弱到近乎為零的希望問道:“你有提交進背面的申請吧。”

仙門禁學邪術,但總有人能通過歪門邪道學到一星半點,因此,案件中,不能說完全沒有魔門邪術的影子。

臨場部偵員也學過,但不多,如有需求,提交申請說明合理理由,仙盟後務部審核同意後開啟藏書樓背面,偵員可限時進入查看邪術書籍。

但審核流程至少一個工作日。

陳喻嫌煩:“我自己進去的啊,背面那陣法我研究透了。”

柳宿:“……”

陳喻:“你幹嘛不說話?”

柳宿:“我在想,這次該輪到誰請你去喝茶。”

陳喻無所謂:“盟主應該放棄我了吧,會審處那邊懶得管我,部主最近好像很忙,等他發現我……我只要把案子結了,他大概就不會罵我了。”他甚至有心情給自己比個大拇指。

柳宿扶額:“你怎麽還沒被趕出臨場部。”

陳喻齜著牙笑,意識到自己帶著黑紗,放聲大笑讓柳宿聽見。

柳宿:“……吵死了。”

陳喻降低音量;“不過,說真的,藏書閣暗處給我們臨場部開放不好嗎?雖說魔門的事情我們管不著,但仙門的人也可以偷學魔門的手段。比如說這次,我懷疑就是魔門邪修想搞歸一訣。”

書翻到歸一訣一頁,三個死者的時間都能對應上數九的第一日子時,只是跳開了二九。

“要我說。”陳喻食指點著書上的“歸一訣”三個字,“咱們找後務處要個仙門名單,盤查二九第一日子時生辰的有幾人沒有消息,再查五九第一日子時生辰的,派偵員前去保護。五九第一日就在明天,搞不巧明天就能把兇手捉拿歸案。”

結果,第二天的太陽還沒升起來,新的命案又傳到陳喻耳朵裏。

死者游芳,散修,七月初五生,冬至後第三十六天晚一劍斃命。

出生的時間不對,死亡的時間也不對。

陳喻蹲在屍體面前:“信息封鎖了沒?”

身旁的偵員道:“處理好了。會來這裏的只有游芳的朋友,知情的也只有個別來訪人員,已經立契,除聯系訟師外,不外傳。”

“確定同一兇手所為?”

劍氣測尋器查不出劍氣殘留,應是用了最新的高階隱息術。

臨場部所稱隱息術泛指遮掩氣息的陣法、符箓等。

不知名的高階隱息術采集不成,臨場部已通知童宛隱藏身份後趕往各個現場。

偵員道:“先生辨認過,隱息術是同一人所為的可能性很高。”

——柳宿身為協辦,本身承擔其他案件,不能時時跟著,這一次只有陳喻前來。

陳喻問:“先生也在這?”

——“先生”就是童宛。

“剛離開,說有新的想法要用實驗論證。”

陳喻登時興致不高,按流程搜查現場。

他心情確實不好,歸一訣的推理被游芳的死打破,殺人兇手的目的又被掩在迷霧之下。

“咦?有其他人的靈力殘痕。”忽然,有偵員驚喜道。

陳喻又振奮起來,說不定……

“他道侶的吧。”另一個偵員道。

道侶?陳喻左看右看,碗筷有兩副,但只有一副有經常用的痕跡。

這也不能說明什麽,或許是一方修為高、一方修為低,只有一人需要吃飯。

但床榻上檢查不出一個人的發絲。修為低的一方不能辟谷,卻不用睡覺?

而書房裏,同樣只能檢查出游芳的活動痕跡,所謂的道侶,也太時有時無了吧。

那提起游芳道侶的偵員又道:“兩百年前,他跟姬潭姑娘結為道侶,場面挺轟動的,但之後就沒消息了,聽說是隱居了。”

姬潭?陳喻心神一動。

查處靈力殘痕的偵員把殘痕放入識別庫一對比,真是姬潭,立時喪氣:“我還以為有突破了,這犯人也太能藏了。”他很快打起精神,“但好奇怪,都結為道侶了,怎麽就這花盆有姬潭姑娘的痕跡。”

“閉關去了吧,長時間不在屋子裏,能有這一點痕跡都不錯了。”

兩名偵員又換個地方測試痕跡。陳喻走到花盆邊上,拿起花盆翻來覆去看。

又一名偵員沖過來:“鬼大人,屍體情況已掃描傳送本部,和過去三起有所不同。”

鬼宿陳喻接過通訊儀,查看裏面的文字信息。

經脈寸斷、血有逆流跡象、骨骼被打碎後重組、識海都被捅成篩子了。

“有點慘。”陳喻“呵呵”兩聲。

“屍體內部同樣存在高階隱息術,但有漏洞,解析後第一次找到突破點。”

陳喻又蹲會屍體邊上,對比屍體本身和解析結果:“唔,那不錯,若是突破成功,對先生和技術組來說也是好事。”

能解開隱息術,也是找到兇手的辦法之一。

陳喻有時挺羨慕俗世,就算手段千奇百怪,沒那麽多奇奇怪怪術法阻攔偵查。

臨場部一個個都快鍛煉成解析術術的專家了。這種專門摔人飯碗的事,總有一天要被煉丹師協會、陣法師協會之類的術師協會釘在墻頭打詛咒釘。

不過,俗世裏的偵查儀器也不比仙門,各有各的難處。陳喻在屍體邊上唉聲嘆氣。

他撐出點精神:“現場記錄完了嗎?”

各名偵員將搜尋的信息傳送陳喻的通訊儀,陳喻掃了一眼,簡單排序後道:“就這樣吧,回去再查。”

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查。

案子不好做,天天想辭職。回去又要加班細看四名死者的信息資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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